论鲁迅《呐喊》《彷徨》文学中 第一人称叙述者的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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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字数:**** 论文编号:lw202319693 日期:2023-07-20 来源:论文网
独特性和复杂性。这不仅仅是形式层面上使其区别于同时期小说的文本特征,更是小说本身复杂的思想情感内涵诉诸于形式的必然结果。第一人称叙述者隐秘的叙述动机和曲折的叙述方式相得益彰,使得小说的思想深度和艺术水平在互相融合中共同达到了其他作家难以企及的高度。这一方面得益于鲁迅作为思想家深邃复杂的精神世界,另一方面更得益于鲁迅作为文学家矢志不渝的艺术探索。“

第一章 《伤逝》《狂人日记》:内外层叙述者的缺席

第一节 “局内人”和“局外人”的两种缺席
“书信体小说的优点,除了‘新奇’之外,就是,与叙述相反,书信使用现在时,从而在读者心中造成一种直接介入感和期待感。”2 包括日记、手记在内的一系列非大范围公开、直接书写个人内心世界的文体,都有这样的特征。但《伤逝》和《狂人日记》的特殊之处就在于除手记正文和日记正文里的第一人称叙述者的叙述以外,还有一个站在手记和日记外层的叙述者,以发现手记和撮录日记的形式不容忽视地存在着。这就导致两篇小说中原本以现在时呈现的日记、手记,在另一层叙述的统治下变成了过去时的文本,读者的“直接介入感和期待感”都因此变弱,“形成的是一种类似布莱希特表现主义戏剧中的间离效果。”3 所以在这两个文本中,相对于主要的叙述内容而言,涓生和狂人是真正的第一人称叙述者,是所谓的“局内人”,而发现手记的那个人和撮录日记的“余”则是所谓的“局外人”。而且,相对于已完成的日记和手记,“局内人”和“局外人”都是缺席的。

如果两篇小说直接以日记和手记的形式呈现,诸如《莎菲女士的日记》《丽石的日记》等小说一样,叙述者的声音一直是公开的,或陈述事件,或宣泄情感,或发表议论。读题和副标题的《伤逝》中,我们也能在阅读时与涓生的情感和立场共进退。但恰恰就是这个标题和副标题的存在,像催眠师手中的钟摆一样,时刻提醒你这只是个梦,而你要站在梦的外面看梦中的人。《伤逝》中的标题、副标题和《狂人日记》中的序,都在提醒读者,这是已完成、已过去、已被他人转述而成为客观独立存在的文本。所以,作为日记和手记的作者以及故事主人公的“我”(涓生和狂人),也在故事完成并脱离自己的叙述后,在这个已经被客观化的文本中不再具有叙述的能力,只能处于缺席状态,而且是被动的。那么,对于他人的日记和手记,两个“局外人”更是被动缺席的,不具有介入叙事的立场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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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两种缺席的结果
一、“局内人”缺席的结果:内心世界对象化
《狂人日记》中的狂人和《伤逝》中的涓生作为日记和手记的第一人称叙述者,缺席于已完成的叙述内容,因此原本存在于主观叙述中的自我内心世界被对象化,成为客观存在的文本。从而对第一人称叙述者现实中的处境有所影响,对狂人而言是保留其对真理正义最后的追求,对涓生而言则是完成其抛弃过往、重新开始的自私目的。
《狂人日记》的日记主要内容是一个“迫害狂”敏感多疑的内心世界写照,他发现了这个社会四千年来“吃人”的秘密,看透了周围所有人意图“吃人”的恐怖嘴脸和隐秘计划。不管是文本表层呈现的一个真正的“迫害狂”在被吃的威胁下时时感受到的恐惧和绝望,还是文本象征意义上的“一个启蒙主义色彩的革命先觉者”1在封建社会的包围下承受的痛苦与煎熬,这篇日记在情感方面主要承载的都是人物内心世界的不安与伤痛。在日记中,“怕”字出现了 6 次,感叹号出现了 28 次,与“吃人”有关的字词出现了 77 次,对他人诸如“青面獠牙”“鬼眼睛”等恐怖神情的描写有 20 处,对自己诸如“从头直冷到脚跟”“全身出了一大片汗”等恐惧体验的描写有 6 处,对“吃人”等恐怖真相的一步步惊觉和不寒而栗的心理体验更是贯穿全篇。这些因素共同表现了“我”当时在冲不破的铁屋子中,惶恐不安、无处逃遁、痛苦不堪、悲观绝望的心理状态。而“我”尽管如此,却依然对严酷恶劣的周围势力无计可施,在当时发狂的境遇里“我”只能默默承受煎熬。一方面不能说出来,因为“总之你不该说,你说便是你错!”2另一方面也无力唤起别人,所以在日记的最后一则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1的呼唤既深切动人,实际上又苍白空虚。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以写日记的方式诉说自己的痛苦,这个将思想情感诉诸于笔端的过程,实际上就是第一人称叙述者的内心世界对象化的过程。而且,只有第一人称叙述者在完成了叙事以后的缺席状态对其进行重新审视的时候,才真正地将自己的内心世界独立出来,成为客观的、可重新体验与评定的对象。这一结论,可以用《狂人日记》“序”中的一个细节来证明。“余”在“序”中对日记的背景来历做交代时,有这样的一句说明:“至于书名,则本人愈后所题,不复改也。”2 也就是说,“我”在所谓的病愈以后是重新看过自己曾经写下的日记的,而且按照自己看后的想法,将其题名为“狂人日记”。但其实纵观整个日记原文,“狂人”这个词并没有出现过。如果“狂人”与“迫害狂”“精神病”等概念同义,那么在日记中“我”对这类概念的认知实际上是另一个词,即大哥口中的“疯子”,而“我”也明白了他们是“预备下一个疯子的名目罩上我。”3 但“我”在重新阅读日记,即审视已经对象化了的自己的内心世界时,看到了自己之前对现实的一次次清醒认知,以及因此承受的种种痛苦,便不再认同“疯子”这个名目。而“狂人”这个词的含义明显更丰富一些,它可以指精神不正常的人,也可以指性格放荡不羁、行为与众不同的人,还可以指对某件事强烈追求到极致的人。那么,这时“我”以“狂人日记”为题目,采用的就肯定不是表层“疯子”的含义,而是十分隐晦地传达出了自己虽已对世俗妥协,但内心仍有愤懑与不甘的最后一丝人格上的坚持。对社会黑暗的批判,对真理和正义的追求,在当时发狂时就不能说,如今病愈回到世俗世界里便更不能说,只能以题名的方式隐秘地传达。这是第一人称叙述者在缺席状态下审视自己曾经的内心独白时,做出的无奈之举,更深刻地体现出先觉者在悲哀与绝望的沼泽中挣扎的痛苦和宝贵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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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阿 Q 正传》《明天》:无法缺席的“说书人”

第一节 作为“说书人”的叙述者
在这两篇小说中第一人称叙述者缺席的情况下,整个叙述由一个类似于中国古代小说中的“说书人”一样的叙述者控制着。这个“说书人”在文本的表层呈现出两种叙述形式:全知叙述和第三人称限知叙述。如果把一篇小说的整体比作一棵树,那么全知叙述就是所有的枝干,叙述者在宏观上对小说中环境、人物、情节的总体叙述是支撑整篇小说的主干,在微观上深入人物进行的行动、心理等方面的细节描写则是丰富小说内容的众多枝桠;而变换视点、从人物的角度出发的第三人称限知叙述,就是使整棵树生动起来的一片片鲜活的绿叶。而且在这两种叙述中,叙述者并没有像传统的“说书人”一样客观地履行职责,在叙述中不表达自己的立场,在叙述后全身而退,而是以间接的方式传达着对人物的同情与批判。就像吴晓东在评价《阿 Q 正传》的叙事时所说的:“这篇唯一的全知叙事也在根本上不同于说书人的全知视角,而体现着叙事者与人物之间的更复杂的心态的交融和渗透。”
一、《阿 Q 正传》《明天》中的全知叙事 在《阿 Q 正传》和《明天》的开头部分,都有对人物、环境等进行总体概括的叙述:
阿 Q 不独是姓名籍贯有些渺茫,连他先前的“行状”也渺茫。因为未庄的人们之于阿 Q,只要他帮忙,只拿他玩笑,从来没有留心他的“行状”的。而阿 Q 自己也不说,独有和别人口角的时候,间或瞪着眼睛道: “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

原来鲁镇是僻静地方,还有些古风:不上一更,大家便都关门睡觉。深更半夜没有睡的只有两家:一家是咸亨酒店,几个酒肉朋友围着柜台,吃喝得正高兴;一家便是间壁的单四嫂子,他自从前年守了寡,便须专靠着自己的一双手纺出棉纱来,养活他自己和他三岁的儿子,所以睡的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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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无法真正缺席的第一人称叙述者
在上一节的论述中,我们看到作为“说书人”的叙述者在全知叙事和第三人称限知叙事中,都间接地传达出了自己的道德情感立场。而且,这个作为“说书人”的叙述者其实就是第一人称叙述者的化身,他的立场就是第一人称叙述者的立场,这一点在《明天》这篇小说中体现得比较明显,先来看小说中的几个句子:
单四嫂子是一个粗笨女人,不明白这“但”字的可怕:许多坏事固然幸亏有了他才变好,许多好事却也因为有了他都弄糟。
他虽然是粗笨女人,心里却有决断,便站起身……抱着宝儿直向何家奔过去。
他虽是粗笨女人,却知道何家与济世老店与自己的家,正是一个三角点;自然是买了药回去便宜了。
——我早经说过:他是粗笨女人。他能想出什么呢?他单觉得这屋子太静,太大,太空罢了。
这四句都是小说叙述者对单四嫂子的评价,都出现在对其行为和心理描写之后,但这四句话的语气和内涵却是截然不同的。第一句里的“单四嫂子是一个粗笨女人”是对人物总体特征的第一次概括,可以看做是交代人物性格。出现在单四嫂子对孩子的病抱有侥幸心态的后面,是对他的愚昧无知进行解释,认为其情有可原,也在为其担忧。而第二句和第三句则是类似的“他虽然/虽是粗笨女人”,“虽然/虽”在语法上表示让步关系,也就是在勉强承认他粗笨以后,认为他也会有一些过人之处。但这过人之处却仅仅体现在坚决地带孩子去看庸医和只看到何家与济世老店在路线上的关系上,此时叙述者的语气也有了一些挖苦和讽刺。到了最后一句,叙述者再次斩钉截铁地强调“他是粗笨女人”,也只是粗笨女人,再无其他。还恨铁不成钢地补充了一句“他能想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想不出来别的,所以只能在巨大的悲痛面前变得如同朽木一般。到这里叙述者的情感变成了愤恨,之前在对其抱有一丝同情和怜悯时,一直压抑的愤恨在孩子死后爆发出来。那个一直隐藏在“说书人”背后的第一人称叙述者也终于按捺不住,站了出来。一句“我早经说过”似乎是在冷静地向读者强调这个结局早在其意料之中的必然性,实际上是在宣泄自己虽“早经说过”,但依然无法接受的悲愤和对人物的深刻批判。在这个过程中,“说书人”和第一人称叙述者的立场一直是高度一致的,只是前面由“说书人”进行较为克制的叙述,到后面情绪无法遏制之时才不得不由第一人称叙述者来进行主观性更强的叙述。在前面的分析中,我们就知道这个作为第一人称叙述者缺席的产物的“说书人”也并不是完全克制的,也在间接地表达自己的立场。所以,这篇小说中的第一人称叙述者其实从未缺席,我们从被他操控的种种叙述方式中,都能看出第一人称叙述者对人物深刻的同情与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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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头发的故事》《在酒楼上》《孤独者》:共情与自省 ........... 38
第一节 第一人称叙述者缺席的表现:人物直抒胸臆 ......................... 38
第二节 人物与叙述者的共情和自省 .......................... 41
第三章《孔乙己》《祝福》:被审判的叙述者 ................................ 29
第一节 第一人称叙述者缺席的表现:人物自主、独立活动 ......................... 29
一、《孔乙己》中第一人称叙述者的缺席 ...................... 29
二、《祝福》中第一人称叙述者的缺席 ........................... 30

第四章 《头发的故事》《在酒楼上》《孤独者》:共情与自省

第一节 第一人称叙述者缺席的结果:人物直抒胸臆
上一章讨论的《孔乙己》《祝福》中,第一人称叙述者以回忆为分水岭,在今天和过去两个时空里界限分明地展开公开和缺席两种叙述,整个叙事都由第一人称叙述者掌控着。而在《头发的故事》《在酒楼上》《孤独者》这三篇小说中,第一人称叙述者却在叙事时处于弱势地位,经常在人物大篇幅的连续性独白面前不自觉地缺席,不自觉地失去叙事的权力。在这种第一人称叙事者缺席的情况下,人物不再是被叙述的对象,而是暂时获得了叙述的权力。与《孔乙己》《祝福》中表面上拥有话语权,实际上只是充当第一人称叙述者傀儡的人物相比,这三篇小说中的人物叙事更自由且独立。人物在与第一人称叙述者面对面的交流中,可以随心所欲地直抒胸臆,他们一方面垄断叙事的权力,不给“我”介入自己叙事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们在叙事中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深刻剖析自己灵魂的伤痛。
在这三篇小说中,第一人称叙述者缺席,将叙事的接力棒传到人物手中时,都有一个比较明确的信号标志。《头发的故事》中,首先铺垫了人物性格,“这位 N 先生本来脾气有点乖张,时常生些无谓的气,说些不通世故的话。”然后阐明我对此的立场是“不赞一辞;他独自发完议论,也就算了。”并且以“他说”1为标志,开始了 N 先生自己的长篇大论。《在酒楼上》是以“我”绕道回 S 城的所见所感开头,直到自己一个人在酒楼上郁郁寡欢之时遇到了吕纬甫,于是二人同坐喝酒闲谈。经由“我”问起近况,以“无聊的。——但是我们就谈谈罢”2 为标志,吕纬甫开始了长篇累牍的个人经历讲述。《孤独者》篇幅较长,且主要以“我”叙述“我”和魏连殳的交往为主,魏连殳独立的叙事行为较少。但在说起有关祖母的往事时和写给“我”的信中,魏连殳坦诚的叙述就独立了出来,且相对多了起来。分别以“我的祖母入殓的时候罢?是的,你不解的”和“里面也用了一样潦草的子体,写着这样的话”3为标志,平日里淡漠寡言的魏连殳开始了对私密的内心世界的表露。这些标志将“我”的叙述和人物的叙述截然地分开,就像舞台上的幕布一样,以此为界,第一人称叙述者开始缺席,人物被送至舞台中央。这就使得人物可以顺理成章地拥有一段完整的叙述,自由而不被控制,连续而不被打断,独立而不被介入。N 先生、吕纬甫和魏连殳接下来的叙述都封闭地指向他们自己的内心世界,与“我”基本上没有实质性的交流,整个叙述类似于个人独白。而且,人物在进行独白式叙述时,都直接呈现自己思想里最复杂、情感里最脆弱的部分,在独白中尽情地袒露自我、剖析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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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本文通过对《呐喊》《彷徨》中 9 篇小说第一人称叙述者缺席的分析,进一步发现了鲁迅小说叙事技巧上的独特性和复杂性。这不仅仅是形式层面上使其区别于同时期小说的文本特征,更是小说本身复杂的思想情感内涵诉诸于形式的必然结果。第一人称叙述者隐秘的叙述动机和曲折的叙述方式相得益彰,使得小说的思想深度和艺术水平在互相融合中共同达到了其他作家难以企及的高度。这一方面得益于鲁迅作为思想家深邃复杂的精神世界,另一方面更得益于鲁迅作为文学家矢志不渝的艺术探索。“鲁迅的小说写作是在建立规范与反抗规范的张力中展开的,他不断地建构,又不断地超越和解构,殚精竭虑地在试验着艺术的种种可能性。”1 鲁迅从第一篇以第一人称创作的文言小说《怀旧》中,对第一人称叙事限知性的自觉开始,到《狂人日记》中文言与白话相对立的双重第一人称叙事,到《孔乙己》中反讽的第一人称叙事,再到《祝福》中知识分子“回乡”模式的第一人称叙事等等。鲁迅在不断探索着第一人称叙事的可能性,使其不断趋于复杂、精深,以容纳更多的思想内涵和更大的情感张力。而第一人称叙述者的缺席就是这种尝试之一,在鲁迅小说第一人称叙事艺术中发挥着不容忽视的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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