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马氏文通》是我国第一部完整系统的汉语语法著作,开辟了我国语法学的新纪元。它对汉语语法有自己独到的发现,在《虚字》卷之九和《论句读》卷之十中明确提出了“华文所独”的见解,这在中国语法学史上第一次真正明确地提出了汉语语法与西文语法的不同,为后来学者研究中国语法提供了理论指导。
【关键词】《马氏文通》;“华文所独”;汉语语法
《马氏文通》是我国第一部完整系统的汉语语法著作,开辟了我国语法学的新纪元。作为一部开山力作,它不可避免的有模仿拉丁语法的嫌疑,为人诟病。但实际上它在与西文语法比较的过程中,对汉语语法有自己独到的发现,在《虚字》卷之九和《论句读》卷之十中明确提出了“华文所独”的见解,这在中国语法史上第一次真正明确地提出了汉语语法与西文语法的不同。
在《虚字》卷之九中,马氏明确提出“助字者,华文所独”[1]P323,这是中国语法学史上的首次发现。值得指出的是,马氏所指的助字相当于现在通行的古代汉语语法里的语气词,主要是句末语气词。他认为“凡虚字用以结煞实字与句读者,曰助字。”[1]P323并且他按助字所传的语气把助字分为两类:传信助字和传疑助字。其中,传信助字也称作决辞,即表示肯定的语气词,主要有“也”“矣”“耳”“已”“焉”等字;传疑助字也称作诘辞,即表示疑问(含感叹)的语气词,主要有“乎”“哉”“耶”“与”“欤”“夫”“诸”等字,助疑问(含设问)、咏叹等辞气。马氏认为“二者固不足以概助字之用,而大较则然矣”。[1]P323这说明他已经清楚地了解,汉语的语气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系统,语气词同各种语气的对应很复杂,西方语言里没有语气词这个专门的词类,而是靠动词词尾等的变化来表达各种语气,这决不是对西方语法的模仿,而是在掌握了语法学的精髓并对汉语作了深入研究的基础上对语法学作出的创新和贡献。
而且马氏把汉语的语气表达同西方语言的语气表达作了比较,特别是把汉语用助字表达语气的手段同西方语言用动词词尾变化表达语气的手段进行了比较,指出“泰西文字,原于切音,故因声以见意,凡一切动字之尾音,则随语气而为之变。古希腊与拉丁文,其动字有变至六七十次而尾音各不同者。今其方言变法,各自不同,而以英文为最简。惟其动字之有变,故无助字一门。助字者,华文所独,所以济夫动字不变之穷。” [1]P323也就是说,西方语言是有形态变化的语言,其动词有各种变化形式来辅助表达各种语气,而汉语是孤立语,是无形态变化的语言,其动词没有变化形式,所以需要用助字辅助表达各种语气,马氏的这些论断符合中西语言的特点,是汉语语法学的经典之论,在汉语语法研究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由此,我们认为助词是中国语言里的一类词,为西方语言所无。“多数的助词都是一个有确定表意作用的声音(或说是一个音节),它的作用只能凭借别的词而显,离开了别的词,它就没有表意作用了。”[2]P132马氏划分出的助字一类确实为“华文所独”,并且点明了汉语助字的特点。
在《论句读》卷之十中,马氏明确指出:句读无起词是“华文所独也”。“泰西古今方言,凡句读未有无起词者。”[1]P387他认为汉语“句读之成,必有起、语两词。起词者,为所语也;语词者,所为语也。起词或可隐而不书,而语词则句读之所为语者,不可不书。” [1]P127他还具体论述了起词不出现的条件,“议事论道之句,如对语然,起词可省。”“命戒之句,起词可省。”“读如先句,句之起词以蒙读矣,则不复置。”“句读起词既见于先,而文势直贯,可不重见。”“有不用起词本字,而以公共之名代之者,如人以地名是也。”“句读内有同指一名以为主次、为宾次或为偏次者,往往冠其于句读之上,一若起词者然,避重名也。”[1]P387—390最后,马氏总结说“此例为华文所独,故不惮繁引如是。”[1]P392
应该说,马氏对汉语句式的观察是深入细致的,他抓住了汉语句子的特点——可以没有起词(主语),包括现在一般语法书上的非主谓句和主语省略句,这在古代汉语中尤为明显。古代语言简洁,往往根据语境省略很多成分,只要不影响理解,其语句侧重意义而不重结构。而西方语言的句子必须有主语、谓语(或者主系表结构),结构必须完整,英语中也连动句,可以承前省略主语,但要求严格,必须主语一致,动作前后相继,句式上主语必须出现在前,谓语动词依次出现于后,在最后一个动词前面要用and连接,这与汉语的承前省略主语不同。另外,马氏对汉语的非施事主语(话题主语)也有较为细致的观察,例如:
(1)“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
这些都可以看作汉语句式的特点,区别于西方语言的句式。
转贴于 免费论文下载中心马建忠并不是简单地照抄泰西葛郎玛,他没有试图在汉语里寻找根本不存在的分别与不定式短语、分句短语和从句各自相对应的语法形式,而是紧紧抓住汉语谓词无形态变化的特点,深入研究了汉语谓词性成分可以较自由地充任各种句法成分这一语言现象。
《马氏文通》对读的语法功能做了较为详细的描写,指出:“(读)或用如句中起词者(主语),或用如句中止词者(宾语),或兼附于起、止两词表其已然者,则视同静字(表语);或有状句中之动字者,则与状字(状语)同功。”[1]P28;《马氏文通》把它定义为“凡有起、语两词而辞义未全者曰读”[1]P28,同时又指出“句读之成,必有起语两词,起词者,为所语也;起词或可隐而不书,而语词则句读之所为语者,不可不书。” [1]P323可见读跟句在形式上是一样的,“句凡有起词,语词而辞义已全者曰句,未全者曰读” [1]P425二者不同的是辞义全或未全,这类似于现在通行的句与复句分句的理论,可以说读就是类似于西方语言中的从句,但他绝不是完全照搬西方语法,马氏认为读之位有三,其一,“读先乎句而有助字为殿者”,即读处于句之语词核心的前面,(应该指出,马氏把读之后的谓语核心成分称为句是不合适的,实际上句包含读,读句含于句中,读是句的一部分,一个句法成分)。其二,“读先乎句,而有起词为联者”,即读包含在句中,在这里马氏把汉语的读与西文的分词短语作了比较,指出:“华文动字无变,故惟以动字之位之先后,以为读句之别。若泰西古今文字,其动字有变,故遇此种句法,率以动字之变同乎静字者为读,而句读判然矣。”这在某方面说明判定读句的分别,华文以动字之位之先后是与西方语法不同的。其三,读先乎句,而无起词为联者。
可见,《马氏文通》中提出的“华文所独”的观点符合中国语法的实际,这是他在比较了中西语法的不同而提出的新观点,在中国语法学史上是第一次,这决不是对拉丁语法的简单模仿,而是有独创性的新见解,具有不可磨灭的贡献。
参考文献
[1]马建忠.《马氏文通》[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2]何容.《中国文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3]宋绍年.《<马氏文通>研究》[M].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4]杨树达.《马氏文通刊误》〔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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